如人饮水——蔺晨人物分析第一弹

超级贴切(=^・^=)

江东绪:

与 @端庄的花花  


@心言 讨论


送给 @凭栏听夜 太太的表白>< 虽然太太现在还上不上lo都是个问题qvq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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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开点梗小端庄叫我写蔺晨的分析,是我最不敢写的,正因为是最喜欢的人。诗无达诂,人物分析本来就很难写,写了就是靶子,小说写人还不至于有这么严格。后来灵光乍现,想了几回,觉得大概想全了。


我以前老是把人物当符号去解,背景和形象由来就很重要,但我最初体验自己对蔺晨的喜欢,应当不是这么玄的,看一个人讨不讨人喜欢,就看他和别人的相处。


蔺晨在书中第一次正面出场,是在调戏小姑娘。后面我还会讲到,蔺晨这人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,很多事情他做就不讨人厌,随便换个人做就讨厌。这一点跟魏晋名士很像。阮家人能喝猪喝过的酒,别人就不能,别人去喝就成了贪着。我们现在看他调戏小娘子,第一句话是怜香惜玉。


别人怜香惜玉,是很有目的的,不会像蔺晨,先讲“不能碰辛辣之物”,三句不离本行。别个浪荡子平日是不屑捡蒜头的,但因为女孩子捡,他就要一起捡,好在捡的时候摸人家手。蔺晨不肯的,他不肯女孩子自己捡。而且一般这种搭讪,浪荡子是自己制造的,自己假装不小心撞翻,再一起去捡。蔺晨就是刚巧看到滚木撞翻的摊子。接下来说的话也很有意思,上来就感叹真是美人。


对美有所企图的人,都不这么讲话,总要绕开来去讲,去伪饰,好让人对自己印象好。最会装的,恭谨小心,还款款地留余地,以期将来何时能约上,好泡她一泡。蔺晨见了那么多的人,真想泡姑娘,不会蹲旁边大赞。接下来问的更对:请问芳名、许人没有。


蔺晨年纪轻,排榜带点职业病。榜上要的就是一个名字,不曾婚娶的,其余都不必有。他就走到哪里都这么问,其实也是在卖二。这么问哪有几个真告诉他的。后面好几个例子说明他会讲话。他现在这么讲,就是个套路,更像是按剧本演了:就广而告之,有这么个公子哥在调戏姑娘。反过来想,这问题又问得相当善意:一般会这么问的只有七大姑八大姨。真想泡一泡的,没几个关心人许不许人家。


人的相处,主要是个距离问题。怎样能是舒适的距离,很要把控。蔺晨这一点就是,可以一下子跟人很近,但不会让人觉得太不舒服。那小姑娘脸红是因为小,但不会真的厌恶他。蔺晨一下子跑到人家家人的感觉上去了。后面拦人也一样,拦就远远地挡一下,丝毫不想动手动脚。恐怕他自己也不喜欢人碰。


蔡荃搞法律,很认真的一个人,看不出是套路,就哼哼他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一个人,他还要先把戏做足,装作才看到飞流,再去捏他。


所以他特别会逗小孩。他早就看见飞流,却先装没看到,飞流却不先走,在那看他,就说明飞流对他的真实感受。真是避之不及的一个人,听见声音就赶紧丢下银子跑了,不会跟一帮人停住了一道看。就是被捏的时候僵住,也只是当街不好意思。过年吃饺子说起蔺晨去年吐铜钱,他第一反应就是抱怨没有摸,想想蔺晨被摸了能怎么捉弄他,才又赶紧说算了。


以上说了这么多,


都是,


驴你的。


 


开个玩笑。第一次看还以为那个小姑娘是滑族人。因为蔺晨是琅琊阁主,懂得轻重缓急,做事不会有完全浪费的。我觉得写这个人的时候,写他像源氏公子那样有闲趣,就把人写俗了。他整个人说话做事都很干脆,有一有二。讲了晚上见,就是有事处理去了,也可能是琅琊阁的事,梅长苏不必过问,这就是两个人给对方留的空间。蔺晨到苏宅,不会扯着人把两年间情状都细细问一遍,那么样便是恋爱也琐碎了。


刚才才说过干脆,大部分说话却要看他言语的松软。懒洋洋,像午后歇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说话,都轻飘飘的声音。“因为宗主大人一直在这儿,小美人不追的话就要跑掉了啊……”他不让人提起戒心。哪怕突然天外来一句,吓不到人,跟亲和力也有关系。要碗粉子蛋,说“你们帮我叫吉婶煮”,骨子里的礼貌。


他特别喜欢随地来演一段,很有自娱自乐的精神,但不过火。梅长苏最知道他,所以这两人段子最多。在聂锋面前,讲起来在和梅长苏走戏,几句话听得人紧张也忘了,而且一下子就让聂锋听着:你弟弟人在云南,这次没来。知道近乡情怯,又告诉他自己见了一面,明摆着是江左盟很熟的大夫。所谓医者父母心,没谁的心他不关照的,这里就能看出来。后面还有例子。他能让人一下子心生亲近,又丝毫不带狎昵,较一般的君子更在上乘而非下乘,乃是因为一心纯善。所谓纯善,无非是不含目的,从琅琊阁出来本来是处处需要含目的的,但他发心都现在照顾他人上,才显得可贵。


这里梅长苏说不许吃饭,是在搭他的戏,其实也是在帮忙拉近距离。不要跟他客套,他好得很——两个人就合力给聂锋这么一个感觉,这样聂锋原本情况特殊十多年不敢见外人,此时疑惑紧张都去了大半,才好开始诊治。按生活来说,这是最好的状态,又比生活好看一些,才见得出这两人不同凡俗之处。这种状态难演,容易演得俗,所以干脆全改了。剧中表演会单开一篇评论。


对宫羽的态度尤其看得出人好。我读小说一直觉得他喜欢宫羽,所以才特别喜欢他,因为他喜欢一个人也不落俗套。


他喜欢一个人,就是只要那人开心,不会去千方百计吸引人注意。他评公子榜,说萧景睿惊才绝艳输在刻意。他知道萧景睿是为了爱情,我才会觉得他也有喜欢的人,于此有所领悟。但他喜欢一个人,不是心思牵挂在那上面老介怀,没一样是刻意的。比如在院子里大讲美人,马上注意到宫羽悄悄看,就去对她讲话。蔺晨是那种场上有多少人就能顾到多少的。一般人知道一个女孩子喜欢自己的好友,往往拐弯抹角地调侃,一脸八卦暧昧,把事情弄尴尬,但他三言两语,显得事情很干净。


对挚友梅长苏也是。一般大夫对病人管得很严,一点点事很在意,参考晏大夫。不能怪人天天喜欢写蔺晨灌药。但其实蔺晨不是这样。他看宫羽还站在那里,知道有话要说,匆匆几句结束对话,喊着粉子蛋就跑了。梅长苏有些事很坚持,他都放得很松,但说的是“我管不了你了”,不是“我不管你”,又关心又放松,就不给人紧迫感。他父亲蔺老阁主和晏大夫,对梅长苏从来不是这样,就他管得松,这才算好朋友。如果他也天天逼着灌药灌药,两人就没那么朋友,倒有权力的分野了。原著里这两人的权力分野是没有,或者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。回过头他看宫羽还呆呆站着,知道心情不可郁结,就吩咐她弹曲子。能这么对喜欢的人,或者对喜欢朋友的女孩子的,现实生活实在是太少。他妙就妙在对大小人情皆有很细致的把握。


接下来我先把结尾提上来讲。当初结尾最感动的一点是蔺晨跑出去,梅长苏问他哪儿去。


他讲去报名参军。


我感动的不是他去参军,而是他骨子里一派熙和温煦。蔺晨最神奇的一点,他是永远不跟人赌气的一个人。没人真激得起来他脾气,那这是没有弱点的一个人。


以前先生给我们讲理想国。苏格拉底就是没脾气的一个人,他只会引得别人到处炸。我一直都记得先生一句话,生气背后是有点不干净的东西。所谓不干净不彻底的就是私心。狼跋其胡载踬其尾,很狼狈,到处都妨碍都要护住。一个人私心向着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弱点。其实佛家也讲,儒家也讲。不是不发作,可以发作,因为要表明态度,但转身就不扛在心上了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,可以,但不能带着激愤。大部分人看事情很容易就把自己代入进去了,选一个与自己关联起来,去站队,然后为之争吵烦恼生气。这和天下都与我有关不同。佛家说的“净”其实是更近于“无”的,净就是空无一物,凡有即是不净。少年意气很容易激愤,因为这时候带着血气,但蔺晨尽管年轻也可以脱离血气的影响,又不流于卑琐懦弱。有时别人很生气,甚至别人为他很生气,但都不能惹毛他。换个人来给梅长苏吼一吼,沉着脸出去了,之后的沉默会很滞重。他能四两拨千斤。再比如看梅长苏坚持要赴死,换个小家子点的,冰续丹塞人手里说你死吧死吧!跑出去先不知到哪里喝点酒消消气再说。蔺晨不是,他的冷静现实不下梅长苏,转身就去报个名参军。他答应什么都不会是随便答应。


小儿女不是这样的,无论爱情友情都是曲曲折折。黛玉以为自己送宝玉也给拿去了,正在做的这个马上就剪刀。宝玉也受不住委屈,身上这个就解下来丢给他,黛玉忙着再剪。这种深情又别致的,很能理解,却弄得人辛苦。蔺晨决然不会自苦的一个人,平日里都显得疏慢,反而才好说他干脆。他这个干脆,源于对人情洞若观火。一般人不像他,沟通成本就都很高,猜很多次。他是猜不到却又不必猜的一个人。


你知不知道这其实是最理想的女朋友,处起来丝毫不累不需要又猜又哄,现实而不世俗,理智又不悲观


做男朋友的话可能少了点浪漫元素却又不像朴素大叔那样安安稳稳


我觉得最好的老公是夫子最好的女票是蔺晨【这种类型】


我女票就是这种从不赌气傲娇的乖乖这不影响她很有尊严


有人讲,你说的不对,他明明亲口说过自己生气的。这不一样。古人的“恨”是严重的惋惜。萧景睿输在刻意,梅长苏不能刻意。就是做英雄这一点不能刻意。编剧可以希望戏好看,但一个人自己写自己的春秋,不能刻意去壮烈传奇,那就不能是传奇。只有最万不得已的时候做有必要的事,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惧怕,这种现实的态度才是英雄主义。为了一点豪情就都可以去作死的,那也不值得惋惜。蔺晨惋惜的就是当时那种状况,因为有点偏执,所以近乎刻意作死。


他是很清醒的一个人,不介意把死挂在嘴边,眼中没有不吉利之类的忌讳。说起谢玉的孩子,蔺晨会说他们有命,比梅长苏强多了。梅长苏吐个血,他不是不能接受,说今日且死不了呢。哪怕再糟糕,他不怕确定的事实。这就是天作孽犹可恕,人作孽不可活。他只是非常反对不该有的刻意。梅长苏还是带点浪漫的,做事情不留余地卯足劲挣命也要做,蔺晨就觉得可惜:君子不器。梅长苏不该是看不开的人,削尖脑袋这么做事,他看着难受。


最后一场戏,剧中是对飙。书中全程都没什么对飙,各自是各自的需要。书中最后,蔺晨形容是“脸色沉下来”、“眸色激烈”,但是“面容沉郁”。沉郁,就是压着的,很冷静地讨论,但不能是冷漠。死生亦大矣,所以眼神会激烈。但这个形容,是以动衬静,很安静的激烈。他能够超脱生死,但对待生死的态度却是很慎重的。这不矛盾。因为不会赌气,也永远不会有破罐子破摔的态度,哪怕不上战场也只能多半年,多半年也是好的,比马革裹尸要好。蔺晨非常清楚,战场的杀业是最重的,动机再好,业障去不掉。所以他会劝阻。想象中这两个人是吵不起来的,彼此思路如此熟悉,要打永远也打不完,所以不会打。剧中对飙有点隐喻梅长苏和另一个自我吵架的意思。但他最终成全的是梅长苏一点浪漫的英雄主义。放在今天,他会是一个同意老人安乐死的晚辈,懂生命的欢乐与尊严。如果梅长苏继续活下去会活得不人不鬼,他不会强求病人继续痛苦地治疗。梅长苏骨子里还是有林殊的鲜亮和激烈。能写尖而亮的诗,就不要换成疏淡的散文。这是一种生命美学,就是这样的人才好作传,他的故事会比蔺晨有看头。蔺晨懂幽默小戏,但不会去演这种大戏,与胆色无关。


但梅长苏跟蔺晨在心性根本上还是一致的,只是同一个灵魂在两种位置上不同的面相。只看故事,是梅长苏的故事更好看,只看人,是蔺晨的生活态度与命运接近完美。这样一种人,几乎就是不可能写好,也根本没法演,有形就是有偏离。也正因为如此,这样一个人物才有持久的吸引力和感召力,他代表的人生态度,于欣赏者就是大音希声的教诲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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顺便,作为一个神棍,“蔺晨”是书中取得最好的名字。悄悄说个可怕的事情,《花千骨》里面四个人名白子画、花千骨、夏紫薰和杀阡陌,都是好得吓死人的名字,与它套路类似的作品虽然有,唯它大红大紫在一个神棍眼中却并不奇怪,尽管剧中人演技良莠不齐,很多地方不走心得厉害。


这个呢,就是随口一讲,不要觉得我在搞事情。


 


 


这一篇应该更适合写作参考。下一弹就回归我最爱的乱七八糟的玄乎分析了。小端庄所说的身份背景与思想体系也放在下一弹解决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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